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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章 催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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虞清雅送走柳流蘇後,白露輕聲走來,說:“四小姐,夫人找您。”

“母親找我?”虞清雅訝異地挑了挑眉,問,“她有什麽事嗎?”

“夫人並未曾說。”

方才虞清雅和柳流蘇說話的時候,就是白露站在外面守門。李氏身邊的人已經來了有一段時間了,直到虞清雅和柳流蘇談完,柳流蘇從屋裏出去,白露才帶著口信來稟報虞清雅。

虞清雅皺眉,李氏是一個幾乎沒有聲音和影子的人,平時和虞清雅所有的交流都圍繞衣食住行,向現在這樣專程來叫她實在是少數。虞清雅沒想通便不再想,她站起身抖了抖裙子,說:“走罷,隨我去母親那邊看看。”

丫鬟看到虞清雅走近,遠遠就跑進去和李氏稟報。虞清雅進屋後,發現李氏臉色萎靡,神態慌亂,看著精神狀態非常不好。

虞清雅看到下意識地皺眉,李氏神神叨叨,動不動就自怨自艾,虞清雅聽到就心煩。現在李氏露出一副要哭了的神情,虞清雅本能地覺得又是李氏無中生有。虞清雅有些不耐煩,問:“你這又是怎麽了?”

李氏神態倉皇,像看到救星一樣緊緊握住虞清雅的手,說:“雅兒,我剛剛經丫鬟提醒才想起來,流蘇今天穿的一身衣服,不正是當年俞氏喜歡的顏色麽。難怪大郎看到後反應那麽大。”

虞清雅心想你現在才想起來,柳流蘇要真想幹什麽事情,現在已經塵埃落定了。虞清雅對李氏的感情覆雜,既同情又鄙夷,她說:“只是衣服相似而已,估計是巧合,又不是什麽大事。”

李氏搖頭,她雖然笨,可是女人在這方面天生有直覺。她在虞老君屋裏的時候就覺得氣氛不對,回屋後李氏一直在想,伺候多年的丫鬟從旁提了一句“柳表姑娘今日裝扮真像俞夫人”,李氏恍然大悟,終於明白哪裏不對勁了。

柳流蘇今日的穿衣風格,格外積極的表現,虞文竣出乎意料的反應,都印證了一件事情。她的表妹,柳流蘇,對虞文竣動起了心思。

李氏足足呆楞了一盞茶的時間,還是沒法接受發生了什麽。

她接柳流蘇過來,當真是心疼柳流蘇年輕喪母,無人可依,流蘇名義上是她的表妹,可是李氏心裏卻拿她當女兒對待。現在經人提點才知柳流蘇打起了自己丈夫的主意,李氏仿佛當頭棒喝,不光是驚痛,更是受到了侮辱。

李氏惶然無措,只能拉著女兒哭訴:“雅兒,我不遠千裏將她接來,因為她還要被妯娌們指指點點。可是,她竟然就這樣回報我?她可是我的表妹啊,怎麽能動這種心思。這簡直是不守婦道,不知廉恥!”

虞清雅聽到這些辱罵不耐煩地皺眉,她剛和柳流蘇達成協議,萬一李氏這些話傳到柳流蘇耳中,那她和柳流蘇的協議就危險了。她可不想讓李氏的一時愚蠢壞了她的長久大計。李氏哭了半天,發現女兒並沒有安慰她,反而臉色冷淡,硬邦邦說道:“常思己過,莫談人非,事情都沒有定論,你就這樣說表姨,壞了人家的名聲怎麽辦?再說就算表姨真有這種心思,那也是二房和老君的事情,你操心什麽。”

李氏臉上的淚還沒幹,嘴巴張大,嘴唇蠕動卻說不出話來。她看著眼前自己十月懷胎,壓上全部人生養育出來的女兒,仿佛不認識這個人了:“雅兒,你怎麽能……怎麽能說出這麽冷漠薄涼的話?我是你的親娘,而她只是個外人,你竟然還能向著一個外人不成?”

虞清雅也猛地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不對勁。她早就向系統出賣了自己“愛”的能力,她原本以為愛這種東西虛無縹緲,只會影響理智判斷,割舍之後會讓她行走的更快。可是現在,李氏在她面前哭訴,虞清雅竟然生不出一絲同情憐惜的感覺,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。

虞清雅感受不到愛,她以為自己只是不會再愛上別人,可是此刻她才知道,原來她也不會被人愛了。

李氏說完之後越發委屈,她沒有察覺到虞清雅的不適,而是繼續拉著她訴苦:“雅兒,你還沒嫁人,不懂給這種高門大族做媳婦的苦。我當初剛嫁過來的時候,明面上外人看我風光靚麗,嫁給虞家長孫,是大房長媳,和另一房分開過。雖然有個弟妹,但我先進門,我長她幼,只能是她委屈做小。外面看著一切都好,可是這其中的酸楚,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。我開始也覺得不過是多個人,男人誰沒有三妻四妾,她又不住在我院裏,眼不見心不煩的,不過就是見面打個招呼。但是俞氏進門才一個月我就受不了了,大郎和俞氏幹什麽都能說到一起去,他們兩人一起彈琴跳舞,吟詩作畫,而我就站在旁邊,這麽大個人就和影子一樣,根本沒人能看到我。”

李氏嘆了口氣,道:“我知道這樣說不好,可是說心裏話,直到俞氏死了,我才終於能喘口氣,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。現在你父親雖然自己住在前院,一年半載也不來看我一次,可是這麽多年下來我也習慣了。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二房裏不要再進人,那種隱形人一樣的日子,我再也不想過了。你還沒定親成婚,不懂這種感覺,柳流蘇和俞氏性情容貌都不像,可是我就是知道,如果柳流蘇真的嫁入二房,她和俞氏會變得一模一樣。”

李氏生怕虞清雅聽不懂,可是虞清雅卻心裏默默接了一句,她懂。她也是曾為人婦,她怎麽會不懂李氏的感覺。李氏刻板無趣,一說話就得罪人,可是俞氏卻美麗聰明,十分有生活情趣,而柳流蘇顯而易見,也是一個非常善於籠絡男人的人。如果柳流蘇嫁給虞文竣,可想而知,李氏噩夢重演,又會陷入剛嫁人時的尷尬境地。更甚者柳流蘇心機沈重,而李氏青春不在,李氏在全方位的對比下,會比曾經還不如。

虞清雅也曾當過深閨怨婦,她怎麽會不懂李氏的害怕呢?李氏哀嘆了一會,握著虞清雅的手,殷切問:“雅兒,老君現在只聽你的話,你說,老君會同意讓柳流蘇進門嗎?”

虞清雅沈默,她現在對虞老君的影響力毋庸置疑,虞老君對柳流蘇的印象說不上好,只要虞清雅在老君面前說一句“不妥”,柳流蘇便是花樣翻出天來也沒法如願嫁入虞家。李氏所有的噩夢,也會隨之而解。

虞清雅明白李氏的苦楚,可是心裏卻毫無波動。她內心裏沒有愛,也感受不到別人對她的愛,虞清雅在李氏和利益中猶豫了一會,最終還是選擇了和柳流蘇的合作。

李氏雖然是她的母親,可是遠不如柳流蘇對虞清雅的利益幫助大。如果二房有了柳流蘇,就能名正言順地給虞清嘉挑選婚事,相比於瑯琊王妃乃至開國皇後的富貴,李氏受些委屈實在是微不足道。

沈香燼燼,帷幔低垂,空氣裏彌漫著藥渣和衰老的沈屙味道。虞清雅伺候虞老君喝藥,餵了兩勺後,虞老君皺著眉擺手,虞清雅勸:“老君,您多少再喝些吧。”

虞老君固執地搖頭,一張口全是老年人獨有的腐朽體味:“反正也活不了多久,不想再受這份罪。”

這話虞清雅沒法接,她只好放下藥碗,讓侍女端水過來,她伺候著虞老君漱口。老年人,尤其是久病的老人,身上會有一股沈重的朽味,絕對說不上好聞。呆的時間長了,虞清雅覺得自己身上都沾染了這種死亡的腐臭味。

虞老君說:“這幾日,你那個表姨還住在你們院裏?”

“是。”虞清雅將漱口水放下,眼神朝後瞥了瞥。婢女們會意,將漱口水和剩藥收拾好,魚貫退下,屋裏只剩下虞老君和虞清雅兩個人。等人都走後,虞清雅才繼續說:“表姨溫柔孝順,一看就是個安分守己的人,日後嫁人也會成為賢妻良母。表姨人才性情都是頂好的,就是家世可憐,不過這樣一來,表姨日後全部心思都會放在夫家上,必然是頂頂柔順的。”

虞老君聽完後還是皺著眉,過了一會,她嫌棄道:“她心思太重了,矯揉造作。才剛剛喪母,孝期都沒過,竟然就穿著俞氏當年的衣服首飾招搖過市,勾引男人。這樣的人,豈能娶回來當正妻?”

虞清雅發覺事情有些棘手,虞老君比她想象的還要不喜歡柳流蘇。虞清雅小心翼翼地措辭:“表姨這樣也是為了討好老君。兒說句大逆不道的話,二嬸母倒是清高有主見,深得父親愛重,可是她對老君是什麽態度呢?老君是她的長輩,讓她侍疾天經地義,她竟然就敢頂撞老君,之後還攛掇著父親和您鬧。六妹如今和老君您不親近,恐怕也是二嬸的手筆。”

虞清雅這一席話踩了俞氏,同樣也捎帶上虞清嘉。哪個長輩願意聽到孫媳婦攛掇著孫子、曾孫女和自己離心,果然,虞老君的臉色黑了下來。虞清雅趁熱打鐵,趕緊說:“所以要我說,柳表姨這樣的剛剛好。她自己娘家沒有依仗,只能好好孝順老君,而且她和我娘是表姐妹,先是姐妹後面又成了妯娌,兩人關系只會更親密,這才是家和之兆。而且柳表姨年紀正輕,能多生子嗣。二嬸自己生不出兒子,就攔著父親不許納妾,連死了也要設圈套讓父親為她守喪。父親在青州耽誤了三年,導致到現在父親膝下都沒有兒子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,子嗣乃是大事,父親他被二嬸蒙蔽,看不清誰對他好誰對他差,老君您可不能糊塗啊。”

虞文竣的子嗣確實是壓在虞老君心頭的一塊巨石,她不滿此事已久。然而虞老君強勢了一輩子,即便老了腦子也不糊塗,她說:“大郎的子嗣問題確實不能再耽擱了,可是一碼歸一碼,大郎要續娶,有的是門當戶對的世家小姐可選,為什麽要選柳流蘇?這些世家小姐年輕美貌都不差柳流蘇什麽,還比柳流蘇出身好。我們虞家是什麽門楣,即便是著急子嗣,也不必挑這麽一個破落戶進來,何況她為人又不正派。”

虞清雅暗自著急,還想嘗試替柳流蘇說好話,但是一張嘴發現竟然無話可說。虞老君一針見血,虞文竣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裏,他素有雅人名士之名,相貌風姿都出眾,不知道有多少小姑娘暗暗傾慕他,無論從家族還是個人角度,柳流蘇都遠遠配不上虞文竣。如果虞文竣想要續娶,即便有兼祧二房這一重顧忌,也有的是家世容貌身段都好的世家女願意嫁。虞文竣實在沒有必要,挑柳流蘇這樣一個花架子。

虞清雅暗暗嘆了口氣,她本來不想動用系統,現在看來還是沒法避免。虞清雅在心裏對系統說:“系統,激活妲己魅惑光環五分鐘。”

“宿主申請已提交。系統友情提醒宿主,你現在的積分已為負數,想必積分為負代表著什麽已用不著我來提醒。宿主,你是否確定激活妲己光環?”

妲己光環可以暗示、更改別人的想法,催眠效果隨著等級的不同而各有差別,但是有一點是一樣的,那就是貴。

這樣的特殊用途道具,消耗的積分都是以秒計數。虞清雅現在賬戶裏已經沒有餘額,別看她只兌換了五分鐘,但是這短短五分鐘,已經足以將她的賒欠額度全部耗光。

虞清雅手心攥緊,豁出去般說:“好,確定激活。”

虞老君說完之後,突然發現虞清雅許久都沒回話,她正在奇怪,擡頭猛然撞進虞清雅的眼睛中,腦中立刻混沌一片。

虞清雅就催眠效果拉到最大,慢慢說:“老君,柳流蘇很適合嫁到二房做填房,你已經同意了。”

虞老君懵懵怔怔的,無意識跟著重覆:“她很合適,我已經同意了。”

“之後柳流蘇要做一些事情讓父親不得不娶她,你會無條件協助她。”

“無條件協助她。”

虞清雅又說了幾遍,確保這些暗示已經刻入虞老君的潛意識後,才滿意地關閉光環。虞清雅催眠一結束,虞老君就立刻後仰,昏迷在塌上。

虞清雅將虞老君放好,輕手輕腳地走出來。等一接觸到外面的風,虞清雅立刻長長呼了口氣。

虞老君身邊的味道是真的不好聞。

白露一直守在門外,看到虞清雅出來,她自然而然地跟上。虞清雅解決了一樁心頭大患,走在路上步履輕快許多,她回頭看向白露,問道:“我剛才和老君說話的時候,沒有可疑人等過來偷聽吧?”

“並無,奴婢一直在門口守著,沒看到可疑的人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虞清雅滿意地對白露點頭,“今日守門多虧你了。”

白露對著虞清雅笑笑,說,“四小姐信任我,這是我的榮幸。”

僅是虞清雅從主院回到自己房間的時間,她和虞老君談話的一切就已經送到另一人案前。慕容檐親手將一封信件折好封印,聲音清冷又漫不經心,問:“她就是這樣說的?”

白蓉低頭稱是。

慕容檐手指搭在信封上,緩慢地叩了叩。他脖頸修長,眼睛飛揚淩厲,日光灑在他的側臉上,宛如金釉。

慕容檐平靜地看著前方,他不知想到什麽,忽然輕輕綻出一個笑來:“想給二房塞人,還打算用魍魎詭計。她手倒伸得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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